小小食界 Eatz a Small World: 樟宜尾海阔天空

Wednesday, October 6, 2021

樟宜尾海阔天空

不方便出国的日子，樟宜尾是与出国最近的距离。机场正常运作的日子，走在樟宜海边，每隔数分钟就有飞机起飞降落。低空掠过头顶上方的巨大英姿，吸引游人一次次抬头观望，兴奋捕捉，乐此不疲。

樟宜尾

长长的海滩是观赏飞机展翅的最佳地点，机场跑道近在咫尺，感觉还比机场观景窗的角度更佳。蓝天白云下，也比人在机场隔着玻璃窗观望更加畅快，放开胸怀，海阔天空。

疫情期间客机航班减少甚至完全停飞，樟宜海边显得格外的宁静。少了飞机隆隆而过的身影，却不影响游人的兴致。来到新加坡本岛最东的末端，仿佛出国只在一步之遥。不需护照，也可以远离尘嚣。

岛国末端的集体回忆

早在樟宜机场还没有出现的年代，樟宜尾已经是深受欢迎的休闲去处。

早期出国并不普遍，交通也没有那么发达，樟宜尾真的很“尾”，去一次郊游等同于来到岛国边陲，甚至还可能比去到新山更远。长长的海岸线树影婆娑，海浪轻拍，一派自然风光。年长一辈的国人都记得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到海边野餐烧烤、玩沙嬉水的美好时光。海边还有一些政府或私人机构的度假屋，很流行一大群小伙伴合租数晚一起度假，称得上是本地最早的staycation。

每一代人都有属于自己那一代人对樟宜尾的特殊记忆。家中的老相簿里总能找到几张泛黄的樟宜海边留影，对照今昔，早已看不出到底摄于哪个角落。只知道那是樟宜，那就是童年举家出游的代号。

樟宜海滩向来都是举家出游的休闲去处

学生时代巴士证可以无限搭乘，专挑最远的路线探索，前往樟宜村的2号巴士是我最喜欢的路线之一。从市中心一路向东，看着景观从城市进入郊区，从热闹渐渐僻静，车上搭客越来越少。最好是没有冷气的双层巴士，空荡荡的楼上车厢，凉风从车窗一路灌送，尤其来到绿树夹道的樟宜北路上段，树影掩映着路面，笔直的树干格外粗壮，伴着树梢枝叶的气味，转瞬就抵达樟宜村。难得的是今天还有2号巴士，还走着同样的路线，只是巴士都换成了全空调，忘记了新加坡也有凉快清新的路段。

细说起来，樟宜尾的回忆很长，故事很多。每一个当兵男儿都必需由此出发到德光岛，启动军旅生涯，成为难忘驿站。为人父母者送别家中宝贝儿子离岛从军，一水之隔的遥远距离，五味杂陈。

保家卫国义不容辞，年老一辈的国人会记得，日军占领新加坡后曾经展开“大检证”（肃清行动），被怀疑是抗日人士的华人百姓，抓到樟宜海滩用机关枪扫射血流成河。屠杀地点如今竖立了一个纪念标志，历史不能忘记。

日军大屠杀就在这里，今天是游人野餐嬉水的公园空间

生态爱好者最关心这里的古树，苍劲蓊郁，树梢间偶尔会看到鹦鹉俏丽的身影。樟宜是新加坡两个树木保留区（Tree Conservation Area）之一，从樟宜北路上段到樟宜村一带整200公顷的地段，发展商要砍伐任何树木都必需获得政府的批准。保留区内生长着高密度的成熟树木，一些树龄有百年以上。而樟宜这名称也来自树木，据说这一带原来有不少Chengal树，后来渐渐不见踪影。十多年前最后一棵老樟宜树被无知建筑商砍伐，成为无可逆转的遗憾。

古树苍苍

更多人津津乐道的是一些神秘猎奇的故事，树影憧憧的幽静角落、废置多年的老樟宜医院建筑、海滩幽静的地点，不时都传出各种灵异传说。

也有人记得樟宜村露天停车场一带，曾经是人气摆地摊的场所，可以淘到不少奇特货物。入夜以后据说还有人妖出没，形成另一种交易场所。

即便是年轻的你都错过了这些精彩，也一定知道樟宜村的平民美食。真的有人会为了一道朴实亲民的椰浆饭，长路迢迢来到樟宜尾。熟食中心里椰浆饭好几摊，食客各有自己的坚持。对我来说差别不大，椰浆饭到处都有，品尝的是独属于樟宜尾的一种情怀。

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属于自己的樟宜尾，心远地自偏的避世角落。

殖民风情的海滨胜地

樟宜尾作为度假胜地，可追溯到19世纪。早在1845年，樟宜尾已有许多度假别墅，树荫掩映的沙滩环境优美，吸引许多人到此野餐游玩。

1920年代，殖民地政府决定把樟宜发展成军用地段，在此兴建铁路、设立码头，建造指挥总部、兵营、军眷宿舍，以及供军人和家属使用的学校、球场、电影院、酒店等等，形成了樟宜村的格局。村子里各式各样的休闲设施应运而生，如Europa酒吧、Airfield餐馆、帆船俱乐部、游泳俱乐部等等，弥漫浓浓度假气息。

曾经的英军基地

日军占领新加坡期间，英军建设沦为日军囚禁盟军战俘的大型俘虏营，战俘人数超过5万人。为了增强作战力量，日军还决定在樟宜建立空军基地，利用战俘修建飞机跑道，从此改变了樟宜的命运，与飞行沾上了密切关系。日军投降后，樟宜又成为英军基地，“樟宜机场”由皇家空军接手，樟宜从陆军基地成为空军基地。

1967年英国开始撤军，军事设施交由新加坡武装部队接管，1971年底正式结束了殖民岁月。部分兵营与地段继续保留了军事用途，如今天的史拉兰军营、樟宜空军基地。一些老建筑也得以保留至今，部分已转为其他用途，变身餐馆、俱乐部、度假村。

蓊郁环境中隐蔽着老建筑身影

改作餐馆用途的英军建筑，目前空置

英军纷纷离开之后，整个地方沉寂一时。政府决定在此建立小贩中心，为樟宜村注入新生命。樟宜村小贩中心涵盖了熟食摊位和巴刹摊贩，同时也在周边兴建多座组屋与商店，形成整个生活聚落。由于靠近机场不能密集兴建高楼，寥寥几座的组屋与三层楼的格局，有别于常见组屋区面貌，为樟宜村弥漫一种乡村风情。

有了小贩中心以后的樟宜村，是现代新加坡人更为熟悉的面貌。小贩中心里美食荟萃，组屋楼下的咖啡店与小餐馆各具特色。70年代至今的Charlie's Corner，休息日写着Gone Fishing，弥漫着别样的度假氛围与怀旧气息；80年代的德光海鲜楼，朴实乡土的小店里重现德光岛吃海鲜的回忆。

精酿啤酒屋，宽敞的户外餐区气氛轻松悠闲

古早海鲜楼隔壁是洋派的精酿啤酒屋Little Island Brewing Co，室内有自酿啤酒的设施，户外宽敞餐区气氛轻松悠闲。

熟食中心摊贩与组屋楼下的一排排店面，多年来其实变换了不少租户，整体氛围却没有改变。老旧或新潮都保持了同样的格调，洋气或本土都不觉得突兀，一派的慵懒随兴，自在休闲。

旧貌新颜自成一个世界

今天的樟宜尾依然是休闲度假场所与军事建筑并存，自成一个世界。

辽阔空旷的地段里散布着军用建筑，当中一些建筑已经列为历史古迹，却不对外开放。在门口多瞄几眼，举起相机都有点顾虑，有一种军事机构的森严与神秘。

政府在70年代展开大规模填土工程，1975年开始兴建机场，到1981年樟宜机场落成，樟宜海岸线已经是很不一样的面貌。民航与军用机场只隔着一道铁丝网，海边休闲空间与闲人免进的机场禁区也只是一线之差。

樟宜海边本身也陆续翻新建设，展现新颖面貌。破落的旧码头，翻新为樟宜尾渡轮码头，由此乘船到对面的乌敏岛或是马来西亚的边佳兰，更加井然有序。

樟宜尾渡轮码头可乘船到乌敏岛或边佳兰

码头旁边建起一条2.6公里长的海边步行道，全程根据景观分成六段：小湾径、海滨径、帆船径、石崖径、奎笼径、夕阳径。木板道濒水而建，离地而起，沿着海岸线，跨越海面、沙地、岩石、树林等高低起伏的不同地形。

闲闲的海风、柔和的海浪、往来的船艇、形态各异的大石块、钓友与弄潮儿、迷人的夕阳，拼凑成一幅闲适风情。

码头边的木板道入口

木板道顺着海岸线地势而建

海岛志网红拍照热点

从渡轮码头旁边窄窄的行人小桥走过去就是樟宜海岸公园，传统的樟宜海边。日军大屠杀就在这里，今天是游人野餐嬉水的公园空间。沙滩尾端是本地艺术家林序毅的雕塑作品《海岛志》，一指朝天的独特造型，也是打卡拍照的网红热点。

公园里如今有小餐厅可以吃喝休息，也可租用海上活动设施如独木舟，或各式脚车，包括单人或双人脚车、小朋友喜欢的四轮小车，或是家庭式协力车。

长长的公园绵延3.3公里，很适合骑车游玩

长长的公园绵延3.3公里，一路通到樟宜渡轮中心。偏离了中心地带人烟稀少，越走越幽静，享受无人的海边。骑行爱好者甚至可以连接到丹那美拉海岸路，10公里的脚车专用道，可以一路骑到东海岸公园的东端。

对我来说樟宜尾最玩的是在少有人迹的角落，寻幽探秘的乐趣。从木板路走到西端尽头，出来是克兰卫路（Cranwell Rd）的幽深道路。

周边蜿蜒小径随着起伏地形铺设，老树苍苍，蓊郁环境中隐蔽着战前建筑的古老身影。当中如Fairy Point度假别墅、Raintr33精品酒店，如今都是对外开放的宅度假住宿选择。餐饮场所如The Coastal Settlement隐身在旧兵营建筑里，提供精致西式与亚洲菜肴，充满年代感的老建筑，搭配室内复古装潢，户外还停泊着几辆古董车，弥漫怀旧气息。

怀旧风情的The Coastal Settlement

顺道一游：

监狱博物馆与柔佛炮台

开车的话，难得来一趟樟宜尾不妨绕过去樟宜北路上段看看。樟宜监狱也是樟宜的重要历史，监狱旧址旁边设有一座樟宜博物馆，模仿二战期间樟宜监狱礼拜堂的设计重建，展示战俘在集中营里的生活与故事。博物馆目前正在装修，户外咖啡座保持开放，可以坐下来吃喝休息，感受整个环境。

柔佛炮台

从监狱转角的Cosford road深入探索，另有一个历史古迹柔佛炮台（Johor Battery）。炮台是英军在新加坡东北海岸设立的重要炮台防御工事，如今看到的大炮与炮弹都是复制品，坑道也已封堵不对外开放。整个地方却弥漫着历史气息与乡野趣味，十多年前发展成餐饮场所，在保留建筑里营业，换过好几家不同租户与美食风味，目前是马来烤鱼店D.U.I.T，庭院里种了一些蔬菜水果，笼子里养了一些小动物，散发浓浓甘榜风情。

道路尽头另有一间泰国餐厅555 Villa Thai，宽阔户外空间附带自己的庭院和停车空间，少见的郊区风情仿佛身在泰国。篱笆外机场跑道清晰可见，坐下来用餐还可听到隆隆机声，出国几乎触手可及，那么远又那么近。